說與不說

星期五晚上十一點多，我還在公司，這已是一星期連續第三天晚上。

老實說我還滿喜歡晚上加班，因為晚上安靜，沒有電話和業務來煩，打開收音機開始工作，通常我工作只需要背景音樂，至於是什麼聲音倒是無所謂，電話聲當然不行。晚上加班反而不會讓我焦慮，因為成果是立刻呈現，我發現加班時我是nature high，精神超集中，效率超高，在兩個完全不同的產品中轉換自如。

星期四晚上熬到快12點回家，回家前完全沒看星期五早上去台南要報的東西，全是數字和市場量推估。晚上睡不好怕趕不上飛機，在飛機上和媒體公司的同事一直講話聊天，到了客戶那邊臨場發揮，和客戶吵了二小時，終於結束市場的分析，客戶滿意就好。回程機上繼續和同事聊到不行，完全沒有休息。

星期五下午回來開始趕東西，帶菜鳥去市調公司看訪訓；星期六早上睡到十點才第一次醒過來，發呆清醒後出門帶菜鳥看調查巡點，下午回到家昏睡到吃晚飯，晚上看完二部DVD後繼續睡死。星期日回過神來在家繼續寫案子。

其實我很累，因為之前就跟總監討論過，最近我在忙一堆年度提案和比稿，實在沒時間管啤酒的比稿。但不知為什麼，前面市場就一定要我寫，我不了解既然後面的策略是總監要負責，她要帶哪個研究員寫都可以，我已經忙到要掛了，偏偏還要跳下去花時間寫啤酒的東西。

我在努力撐過11月，因為目前看起來，進了12月後，應該不會累成這樣，但我內心知道，這話不能說太早，因為在廣告公司是世事難料。

7-11於今年五月開始的KITTY活動，不僅又掀起了KITTY老妖貓之瘋，連帶7-11、統一各飲料商品均熱賣；在檢討今年業績時，PM常笑說，不知是今年的TVC促購度高，還是KITTY的功勞，聽到這樣的說法，廣告公司真是心酸呀。

這個行銷策略快速地刺激銷量的發酵，其他四家便利超商亦推出各種SP活動，希望也有這樣的熱銷；7-11本身也在八月後，順勢推出迪士尼跳棋活動，最近二個月也推出了迪士尼奇妙旅程活動；全家也不甘示弱，推出了MSN磁鐵。

但是這幾波的SP是否有達到預期效果？我想答案是否定的，最近走近7-11，可以發現不管是鋁箔包飲料、鮮乳、果汁等，都有著迪士尼的跳棋贈品；這一波小到不行的奇妙旅程活動贈品，也從未出現缺貨狀況，贈品吸引力不夠，88元的門檻又太高。

台灣人有一窩蜂的喜新厭舊特性屢見不鮮，下場往往就是死得更快。這波超商贈品也出現同樣的狀況，買氣未能趁勝追擊；這種集點或滿額的SP活動，實應該有明顯的波段性設計，喜新厭舊再加上彈性疲乏，迪士尼亦未如KITTY一般受惠。

行銷活動是沒有一窩蜂跟進的本錢。
 

涼爽星期六的秋晨，我難得睡到十點半才決定賴完床起來。

起床時其實有點受到驚嚇，最近很累，事情太多讓我有點不知所措，所以有點兒擺爛。同事跟我說，也許事情沒這麼糟，但是我的想法就是如此的萎靡、灰暗，而且沒有想要振作的意願。

驚嚇不是工作上的問題，而是在昏睡中做的夢。其實也很奇怪，分手後我完全沒有夢過這個男人，對我而言實在不尋常。我沒有夢過他，分手後我沒有為他掉過一滴眼淚，掉淚狂哭是有的，那是其他的事和壓力造成。眼淚，早就在分手前哭盡，一股一股的心酸湧出，也在分手後突然的停止、消失。

沒有想他為什麼不尋常，我想，我其實沒很喜歡他，當時的我只是想要有個人陪伴，但老實說，連陪伴這個最基本的需求，他都不能滿足我。因為沒有喜歡，所以有這個人和沒這個人似乎沒差別，差別就是沒人陪我看電影、吃吃飯、溫存纏綿，連當時的對話都沒什麼營養，我有時也很佩服自己，當時竟然可以配合如此不需動腦對話的內容。

不是說自己多有內容多有水準，而是我和他的生活沒什麼太大的交集，很難找到可以持續不斷的話題。這種情形似乎也出現在其他男人和我的對話中，有時我常覺得，也許是我真的太膚淺，沒有可以討論、對話的空間，還是真的對方和我不對盤，連最基本的溝通，都沒有可以相談甚歡的主題。不過老實說，也不是相談甚歡、能言善道的男人就能得我歡心，日子久了本性也就露出來，也不是什麼善類。

有時多年可以相談甚歡的男人卻是無法發展下去，紅粉知己其實不是這麼好當的。

最近夜沉的msn對話，我可以感受得到那沒有主題；雖然在我下車時，他將車上的GPS定位在我家巷口的7-11，但我的直覺卻是那麼的沒有未來。有時我在自嘲，我真的膽小，膽小到想沉淪的勇氣都沒有，膽小到我還想抓住那絲點的天真想像。

真是馬的，為什麼會夢到那個男人。

早上工讀生拿著一份問卷來問一個同事要怎麼coding，我正在忙著整理一份資料，耳邊傳來工讀生的問題，立刻丟下手邊的工作過去了解。也許是我的語氣和臉色真的很不好，工讀生似乎被嚇到，我和緩地跟她說，不是她的問題，是把問卷交給她處理那個同事的問題。

小男生去客戶那邊做月報報告，出門前把大家前幾天做的幾十份問卷交給工讀生coding；這些問卷是我昨天交下去的工作，我衡量過小男生的工作量，他既然有參與這個比稿案，整理最基本的幾個知名度、喜好度問題應該不是什麼問題，給他的時間是二天，我思忖著應該不是太大的負擔。

對於這兩隻菜鳥我一直很頭大，他們不是能力不足，而是做事態度問題。新人可以犯錯，新人可以不懂，新人可以一直問問題，但是不願意做基礎工作，態度馬虎，把自己的工作交待給工讀生，我的不滿真的是立刻火起來：

那要研究員做什麼？我們找五個工讀生不就好了？

兩隻菜鳥一直都有把工作交待下去的問題，三番二次討論過工讀生的使用方式，結果還是發生今天的事情。這兩個菜鳥也曾想將工作分給晚二個月進來的新人，我抓這個新人抓得很緊，也讓這兩個菜鳥知道，他們三個是平行的，沒有新來後到的階層，慢慢的，兩個菜鳥不敢再把工作分給後來的新人，但工讀生的問題一直存在。

這幾個月我一直在思考，當我交待工作下去時，小男生的反應是，同一時間沒辦法同時整理或執行二個案子；我和以前的經理討論著我們的過去，好像我們一進公司沒多久就開始同時執行很多案子。小女生的問題是，每天像花蝴蝶跟各部門的新進同事聊天，好幾個業務經理在跟我聊天時都有這樣的疑問，他們都覺得小女生好像很適合當AE。我在心底笑著，她進來的第一個星期，我覺得她應該去做AE，因為真的很容易跟人哈啦、打成一遍，但第二個星期就發現她不能做AE，因為她不夠心細，粗枝大葉，一個口令一個動作，這樣的人去當AE會出大亂子的。但我也一直告訴自己，她才23歲，年紀還小，需要磨，需要教。

我一直在告訴自己，他們是新人，他們是菜鳥，所以不能拿二、三年研究員該有的程度和資質來衡量他們。但是，程度可以培養，工作態度卻是發自對工作的熱愛和基本的態度。晚他們兩個月進來的新人，無論在工作態度的認真熱忱和思考能力都讓人滿意，她的新人考核評量表，我沒有遲疑著填下去。

小男生報完月報回來，我問了他是不是忙不過來所以把問卷交給工讀生處理，他的答案很妙，因為他覺得他去客戶那邊，工讀生也閒著不用幫他找資料，他就把問卷給工讀生處理。我按耐著快壓制不住的怒氣，跟他說明我為什麼要把問卷交給他處理：因為他對數字敏感度夠，所以我信任他做出來的data，工讀生對統計不熟悉，他和我都要一而再，再而三的確認查錯，這樣會花費更多的時間。

資深，不是年資的增加，而是工作態度、程度的實際累積。

早上出門時腦袋完全沒清醒，一上公車，看到前面一個小女生的背影，馬上醒來。

小女生的頭髮盤在頭上，露出後頸，我突然在後頸上，看到兩個像螺絲頭的耳環，那個樣子有點像Matrix第一集，基努里維重生時，背部整排的牽制線被拔除後，從頸部到背部的螺絲頭，看起來很可怕和嘔心。小女生的其實很精緻，但是位置是在後頸上，也就是在脊椎頂端。

第一個念頭是，這頸洞打下去時不知有多痛，第二個念頭，在後頸是要怎麼換頸環？我很好心，再次看了一下小女生，這個應該不會是脊椎或是頸部的醫療狀況吧，但是小女生的耳朵有好幾個耳洞，我想，這兩個頸環就應該是裝飾漂亮用。

其實去西門町或是夜店，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環，頂好那邊有一個耳環攤販還掛著小牌子，專穿其他部位的環。好吧，今天可能是我大驚小怪，可能頸環已經開始流行，可是想到在脖子上做怪，然後頭髮放下來被拉到會痛死，我就真的不了解小女生的想法了。

還有，我手癢，想拿手機出來拍照，我想她戴著耳機，應該聽不到快門聲；更還有，我手癢，想去轉轉那個頸環，看看小女生會不會痛。

我真的沒有偏心，但是我的照片就顯示講這話是騙人的。

那天去看咕嚕和點點，很久沒去他們了，之前Penny嚴格控制兩隻的飲食量，所以雖然點點很胖，但至少還是雍容華貴、貴妃福態的樣子。基本上，點點過去是隻公貓，這樣形容他好像不大合適。但貓咪娘的爸媽回來養了咕嚕和點點一個月，我就不敢想像，這一個月會有多大的變化。

一進門，咕嚕照例過來磨蹭，她就是這點貼心，無論多久沒看到她，她還是會上前歡迎，當然趕快抱起咕嚕，原本以為會看到一隻大毛怪，前幾個星期被送去修毛，沒想到修得很漂亮，「咕嚕，妳愈來愈漂亮了耶」，我一直這樣跟她說，咕嚕開始有熟女的丰姿，真的很漂亮。

咕嚕還是一樣不喜歡相機，不過因為會了一台銀色的相機，不知道是不是因此較陌生，至少沒有一直拿屁股對著我。她一樣喜歡打橫在茶几上，玻璃桌墊應該讓她很愉快。當然，咕嚕這麼好客，抓起來近拍是必然的，所以咕嚕每次都被勒著脖子拍照。

公司準備明年初搬家，現在在找辦公室。日本大頭給的條件是，房租要和現在差不多，但是大樓要新、要夠氣派。

這樣的條件真是不合理，房租不能太高但又要新大樓，台灣大頭們第一個想到的是內湖，但是過了河的地方交通真是不便，捷運還要等三年，不過大頭們當然不會為其他人想，反正他們開車，而且公司會配他們停車位。

突然聽到要去看101，101？？每天在雲霧中的台北高空上班嗎？一個月可能有15天以上看不到地面，因為空氣太髒啦。這當然不是主因，主因是有人怕高，有人怕地震，我看要是真的搬去101，得去調高保費。其實重點是，101那邊也不方便，尤其是吃的。

但是吃東西這點在我家總監眼中根本不是問題，她聽到101這個選擇非常高興，因為她想到以後每天都可以去地下美食街吃午餐，變化多。大家聽了都傻眼，一頓午餐至少要花費150-200元，我們晚上加班的機會又多到不行，小AE一個月薪水也不過25000左右，那是要他們不用租房子睡公司嗎？ 

不去地下美食街吃，總監又想到可以每天訂便當，「今天可以吃日式的，明天吃義式，再來．．．」又是一陣烏鴉飛過，一天待在辦公室十幾個小時不出去會瘋掉。我只能說，在一個總監數目和小AE人數差不多的公司，每個月要花更多錢吃飯這件事，可能會被忽略。除非，每個人的薪水多加5000元。

管理部繼續尋找房子，他們突然發現大直也不錯，立刻帶了日本大頭殺過去看，新大樓，二層樓還不錯，在明水路那邊，要過自強隧道，離美麗華走路10分鐘，一個業務總監丟下一句話：「為什麼公司老是喜歡大家去吃美食街呢」

大直和內湖，都是爛選擇，101，也不是什麼好主意。

我終於照到海盜歐巴桑和她的性感睡衣了。

晚上在公館轉車，今天很累，趕完一個品牌檢視和一個行銷策略，不管是身體、心理甚至腦袋都已經累到無意識。本來沒抱希望，以為又白帶相機一天，沒想到，遠遠看到海盜歐巴桑坐在騎樓一角，眼光一挪，天哪，性感睡衣就掛在銀行鐵門上了。

手忙腳亂拿出相機，從手提包中撈出相機已經不容易，我手上還拎著一把陽傘，單手把相機從相機套拿出來，我可是又興奮又害怕的躲到人行道的一角。但是公館的人行道能有隱密的一角嗎？大家人來人往，騎樓下、人行道更有著攤販們坐著。

趕快拿起相機先往夜空拍一張，假裝重點在路邊的木棉樹，邊按快門邊罵自己白癡，十一月又沒木棉花，這樣做根本是打草驚蛇。

 
相機轉向騎樓下，先拍一張，再拉近鏡頭，再拍一張，沒辦法，海盜歐巴桑一定會在角落，且是背面，思忖著是否要冒生命危險進入騎樓拍正面，已經聽到旁邊一個女聲響起：「這麼黑你在拍什麼呀」，媽呀，才兩張就被其他攤販發現，隨口胡謅我在試相機，趕快再把鏡頭轉向對面的大樓假裝一下，這個攤販還一直笑說，這麼黑照不到的啦。又再次罵自己白癡，什麼試相機的爛理由。

真是嚇死人，我果然不是做狗仔隊的料。除了膽小外，更需要一台快門更快、光圈更大的相機。

公司不禁菸，從我第一次去INTERVIEW時看到滿室煙裊，一直到後來搬家規定只能在總監房間抽菸，因為有陽台，到後來管理部發EMAIL表示全面禁菸，大樓連樓梯間都不能抽菸，還是常看到同事在座位上抽個不停，叼根菸在公司走動，在廁所抽菸沒熄掉，把垃圾筒燒掉。所以晚上回家時，衣服上都是菸味，頭髮也不用講了，冬天更慘，每件大衣、圍巾也都是菸味。朋友來公司，才出電梯，電梯大廳是公共空間，但已滿是菸味，但我早已聞到沒感覺。

管理部發EMAIL全面禁菸，有個業務大總監回全體人員的EMAIL內容是：「這是那個笨蛋的決定？」他堅決反對禁菸的理由是，公司有菸商客戶，怎麼可以禁菸，○○××，那公司有LEXUS客戶，全公司都得開LEXUS嗎？公司有保險套客戶，全公司的男人最好每次上床都用保險套！！要不然就是對不起客戶！！！

上次感冒，在公司時鼻子塞得要死，鼻水流個不停，但回家後症狀完全解除，醫生聽完後立刻回問：「辦公室有人抽菸嗎？」立刻否定了原本我以為我是不想上班而在辦公室病重。

公司空調不獨立，所以三台空氣清淨機在部門辦公司還是無法發揮作用，開會時更慘，有時沒辦法遠離抽菸同事，開完會回去吞普拿疼是常事。二手菸的傷害其實比直接抽菸更慘，有時想想，乾脆自己抽菸算了，傷害還沒二手菸大。

一般人聽到公司不禁菸，再聽到是廣告公司，總是一臉諒解，廣告創意人需要抽菸想創意。馬的，最好是抽菸愈多創意就愈好，如果是這樣，那每天抽二條菸，看看能不能拿下各種世界廣告大獎。最奇怪的是，其他廣告公司也是全面禁菸，要抽就去樓梯間或是其他地方，有哪家廣告公司像我們家這麼自由到理直氣壯？

前幾天有個研究，說長期抽菸會讓智力退化，一個不抽菸的同事轉發這則新聞出來，馬上有個同事回信：「等到我的智力退化到跟你們一樣再開始戒菸也不遲」

最好就是你抽菸，所以你的智商、創意了不起，比我們這些不抽菸的高，真是去你的○○××。

踏出車外，外面的溫度很涼，我回頭對車內的人搖搖手，走進巷內。

我過了一個很愉快的晚上，見了一個新朋友，看了一部電影。是的，他是新朋友，但我也知道，當我踏出車門的那刻，就應該是我們不會再見面的那刻；有點奇怪，但我真的有個氣氛愉快的晚上。

不是，這不是ONS，不過他這麼高高帥帥的，也許會是一場不錯的ONS。

有時我一直在找尋，我在找尋可以契合的男人，我在找尋在話題上可以共鳴的男人，我和這個高高帥帥的男人唯一的共同點是，我們是前後屆的國中同學，當然，當時我不會認識他，我是眾所週知以升學為唯一目的的人情班，他是排球校隊班，在二十年前，校隊的男生大概除了會打球，還會打架吧，所以20年前，我們不曾見過面，也沒有交集。

二十年後，他成為一個體育老師，我端詳著輪廓深邃，身材壯碩修長的他，真的很想問他，沒有高中小女生迷戀這樣的老師嗎？也許沒有，現在的小女生口味和老女人也許是不一樣的。

雙子座、AB型，和我這個雙魚座、AB型有得拼。

除了國中、除了我也挺了解的教育，我們之間好像在比賽講冷笑話，其實這個情形在MSN上似乎就出現了，只是沒想到，面對這樣高帥的男人，我也可以如此自在的講冷笑話。

我承認，和帥帥的男人在一起聊天渡過個半天，真的也是賞心悅目心情愉快。我也終於承認，不同，會讓我心動，但也是因為不同，ENJOY的時間不能持久。